zyyanran

个人日常+dprian搬运/二创

 
   

《景陶》


写于2016年1月23日。

冬末,阳光慵懒。
古筝的声音被阴冷的天气拉得细长幽远,小镇游客往来稀少,景陶像个老年人一样安详地躺在藤椅上饮茶、闭目养神。对面的戏台,仍咿咿呀呀唱着悲欢离合,沉浸其中的人是应该越来越少了。
日落偏西的光影透过朱红色的木门落在景陶的睫毛上,他眨了眨眼,今天该过第二十个生日了。这个家里,除了自己,还有一只猫。
好像在别人眼里掌管这间店是件挺容易的事情:每周六去老地方挑选货品——一把把古色古香的折扇。店里陈列的折扇落了不少灰尘,他懒得擦拭,就这样任这些扇子自生自灭,像自己和那只猫一样。
“你是这店的主人?”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、她的脸庞被折扇遮住。
“喜欢哪样随便挑,都是……”景陶的话未说完,就被女人用扇子抵住了嘴巴。这时景陶才看清女人的容貌:大概三十出头,相貌算不得出色却也是看得顺眼,黑色的长发。
“我明天就搬过来住,你把这里打扫一下。”女人一口不容商量的语气,她看待景陶更像看待一个小孩。
“什么?”景陶以为自己还睡在藤椅上做着神游的梦。
“看见这个了吗?”女人掏出一张纸,摊在景陶面前:“从今天起,我也算作这里的主人。这是你父亲当年签下的契约。”
景陶沉默半晌,默许。
戏子的唱词还是多少年前的腔调,景陶开始有些厌烦起来。

女人叫韵悦,景陶打一开始就叫她“大姐”。第一天店里的折扇就被这位神秘的大姐扔了一大半,景陶强忍住怒火,虽然这的确是他常年都卖不出去的废旧扇子,可是多少景陶还是产生了感情。景陶锁住的一间房还是被大姐顺利撬开了,里面也算是景陶珍藏的折扇和古董,他舍不得摆出去卖掉,就这么放在房里生灰尘,最后大姐以挑谑的姿态说服了景陶。
大姐来的一周里,猫咪肥了一圈,而景陶瘦了一圈。
景陶想,这房子的确是太久没有女人的味道了,确切地说,是太久没有人的味道了。
说也奇怪,好像自打大姐来之后以往冷清的小镇变得繁荣起来,尤其是自己扇子店。从以前的每周一次进货到现在的每周两次进货,景陶能听见银子在咕咕地不断涌向自己的口袋。但是景陶还是想要这个女人离开,他想,这个女人破坏了这个地方本该有的和谐。
像往常一样,午饭之后,景陶坐在藤椅上歇息。他摊开当日的报纸,半眯着眼阅读前面飘着油墨味道的文字,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。恍惚之间,一只硕大的蜘蛛掉到景陶眼前,他抬头一看,果然是那位多事的大姐举着长长的鸡毛掸子在跑房梁上的灰尘,一大把年纪了还爬这么高,景陶蹙眉,于是一只蜘蛛引发了一场战争。
“你就是这样对待父亲的遗产的吗?”景陶一向说话很客气,他希望这个女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将这个女人看做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了。
“怎样对待?像你那样让这个地方永远埋没下去?”女人盯着他的眼睛,好像要深入到他的内心,挖出他心底所有的秘密。
“至少你应该尊重我的意见。”景陶的音调高了八拍,他怕自己底气不足。
“你不应该随便动我的东西,更不应该侵犯我的隐私。”
女人停下手中的鸡毛掸子,若有其事地看着他:“我什么时候侵犯了你的隐私?”
景陶指指不远处的一堆废纸说:“喏,你看过别的女生写给我的信了。”
“就那个?我没兴趣。”女人嘴角向上一撇,毫不在意地说:“这些东西早该扔了。”
“你滚!”景陶不习惯也不习惯别人介入他的生活:“从哪儿来回哪儿去。”
女人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契约,抖了抖,转过身不去理会景陶幽怨的目光。景陶好奇这个女人怎么随时把这样纸揣在身上。
景陶收起手中的报纸,往一旁的柱子上使劲踢了一脚,上面挂着的女人差点被震下来。女人很淡定地将鸡毛掸子不小心掉在了景陶的头上,景陶脖子一紧,心想,这个女人心太狠了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两天,女人的气势越来越嚣张,邻里都知道景陶扇子店来了个霸道的女人,纷纷去景陶扇子店里以借看扇子之名来观望这个女人的厉害。
景陶一想起那纸协议还是只有忍气吞声,怪就怪自己还是过于怯弱,就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“没有男子汉样子”。总之,也就这样了吧。

水车吱呀悠悠转了百年,水流清澈过,也浑浊过,里面有过一尾尾鱼儿,也飘过一些垃圾。景陶的折扇小店就在戏台的对面,中间隔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。店外是两棵高大的柳树,每到夜晚景陶就会想起那句诗:“杨柳岸,晓风残月。”
为什么现在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到来而改变了自己本该有的命运呢。
静谧的傍晚,景陶倚靠窗棂,朦胧的月色更添加了景陶心头的一层雾。忽然之间,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动静。
有陌生人光临了自己的小店。
外界总是传说,景家世代富裕,而景家最后一代景陶却只继承了这间偏僻的小店,那这扇子店里必定隐藏了景家的秘密包括财富。而景陶一直以来有个外界交流甚少,生意冷淡是自然的。而在某些人再来,这些都是表象,景陶一定守护着景家最珍贵的东西。
而这个女人的到来,更使这些流言变得扑朔迷离。
景陶明显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,早些时候听那个女人说要去熬一锅粥,而现在那个女人应该趴在厨房睡着了吧。这么冷的天气她会不会着凉呢?而现在并不是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,锋利利的刀子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呢。景陶用余光看到身后的男子一袭黑衣,戴着口罩发出低沉的声音:“这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?”
景陶以多年的经验目测自己是遭到了绑架,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供出大姐大还在厨房的事实的时候,大姐大已经端着粥站在了景陶房间的门口。
万恶的巧合。景陶深深吸了口气,没想到大姐大一只脚迈进来又退回去了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作头晕什么也没看见要往外走的时候,黑衣男子冷冷地喝到:“站住。”
景陶用眼神鄙视对面的女人,平时那盛气凌人的气势这时候都到哪儿去了呢?女人似乎并不在意,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,一脸谄媚地笑。
该死。这时候手机不在身上,这黑衣男子不会杀人灭口吧?自己倒没什么关系,但是连累了这个女人。景陶奇怪自己怎么也会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同情之心。黑衣男子挪动了一下刀子,一步步向女人逼近。而景陶就在刀子下,稍不注意就是血流成河啊!
“给我保险柜的钥匙。”男子命令道。
景陶瞥向柜子一角,那把不起眼的钥匙用透明胶带倒粘在柜子的底部。
“快点!”男子不耐烦起来。
景陶颤颤巍巍指着柜子的右下角说:“钥匙就在那个地方。”
“别给我耍什么小把戏。”男子用自带的镣铐讲景陶锁在床头,而女人被男子锁进了厕所,钥匙得手之后就是景家的保险柜了。男子阴阴地笑了笑,伸手拧开了就钥匙孔,里面一大把钞票即将呈现在自己眼前。
说实话自从父亲死后景陶再没有打开过这个保险箱,就算再需要钱他也会听话地遵照父亲的遗嘱。保险柜在男子的面前被打开,里面不是一大叠耀眼的钞票,而是空荡荡的,除了一封信。
男子疑惑地展开那封信,是父亲对儿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,男子一生气将信撕成了碎片。
正在这时,警笛声逼近景陶的店铺,男子慌了神,从窗台处逃开。

女人解开景陶被拷住的双手,说:“你认识他吗?”
景陶摇摇头,凝视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化险为夷的。他不关心那个男子的来历,他更关心眼前这个女人的来历。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很重要吗?”
“很重要。”
“以后你会知道的。”
“我讨厌这样的答案。”
景陶的手被勒得生疼,而女子的手如一弯细水将景陶的手覆盖得冰凉。景陶被这种触感震了一下,他收回了自己的双手。
他好像有了一点那时的记忆。
他自杀的时候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,也没有在浴室里,而是选择了那张他躺过无数次的藤椅上。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闭着眼睛,手腕的血在不断地往下淌,他感到自己的整个灵魂随着血液被抽离了身体。
戏子仍在河岸对面唱着别人的故事,景陶是多么的希望那个戏子也能在多少年后唱出自己的故事,不到二十岁就拥有了资产上亿的公司,再然后由于他一度的贪心,导致回不了头,负债过亿。他躲在这个偏僻的小镇,想要寻求所谓的安全感,而这样的冷寂没有给他安全感,却让他更加心酸了起来。这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他,但是
的教训,可是他做不到。
那个女人是自己的敌人,她背叛了他,而那个女人也是自己深爱的人,她救回了自己。
好像记忆就是从那时丢失的,景陶模糊得记得自己双手粘满了罪恶,是离死亡不远的了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景陶抬眼,看着眼前这个女人。
“那个男人就算夺走了我的一切也夺不走我选择生命的权利。”景陶攥紧拳头,说:“从现在起,你是我的人了。”景陶一口咬上女人的嘴唇,而女人就在这时变得冰冷,渐渐地消失在了空气中。
一只猫跑到景陶的身边,舔拭着他手腕流下来的血液,原来只是接近死亡时的一场幻境罢了。
景陶身上最珍爱的一把折扇滑在地上,他闭上双眼时看见了对面戏子戏谑的笑意。

评论
热度(2)
 

© zyyanran | Powered by LOFTER